【弃苍校园向】朝夕(八)
夜晚已经占据了这大地，包括这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子，屋子里很暗，因为谁也没有开灯。
弃天帝半躺在沙发上，虚弱地眯缝着眼睛，尽管眼皮已经十分沉重，视线却从来没从桌前那人的身上离开过。
苍忽然打开了桌上的灯，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弃天帝条件反射般地闭了一下眼睛，几秒钟后又睁开，继续看着那个清瘦的人影。
灯下，苍正低头摆弄那些大小不一的药片，昏黄的灯光将他的两肩映衬成一个弧度完美的剪影，也将他浅淡的头发染上一层淡薄的微黄。
弃天帝不知道苍此刻是什么表情，但只一个背影竟然就叫他移不开眼了。
苍动了动身子，他的影子就落到了弃天帝的脸上，于是他在这小小一片阴影的笼罩下闭上了眼睛。
“他是你朋友？挺年轻的。”
身后的声音表明弃天帝的嗓子更哑了，苍不由皱了皱眉。
“弃教授，您都烧成这样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？”这样说着，苍还是大致解释了一下他们的关系，“小时候的邻居，搬走了，后来又碰巧遇到。”
“还是青梅竹马啊……”弃天帝在一边自言自语，“我真是老了……”
明明是关于年岁不再的感慨，却平添出几分孩子气。
苍回头，被灯光映射出的影子就随着这个动作移到了弃天帝身上，而那张脸则重新暴露在幽微的灯光下，仿佛泛着光的已经不是那盏灯，而是这个人。
这个男人啊，要么就是上天对他的精致容颜太过偏爱，要么就是已经被催人岁月遗忘在角落里。
可是苍遗漏了另一种可能，也许是，他在等一个命定的人和他一起慢慢变老......
“你哪里老了？要不是你臭名昭著，走在学校里说你是大学生都没人怀疑。而且，”苍顿了顿说：“作为一个院长来说，你已经很年轻了。”
弃天帝的语气里没有什么波动，“你知道了。”
“我要是再不知道，不就显得太傻了？”
“本来就不聪明。”弃天帝继续哑着嗓子迷迷糊糊地说：“那门课......”
苍打断他，“你们学院的课我是不敢再选了。”
“那门课我不教了，下学期你可以选，不会挂科了。”
“谁教我都不选了，”苍用两只杯子将水倒来倒去，最后觉得温度差不多了，就将水端到弃天帝面前，“吃药。”
弃天帝艰难地起身靠在沙发背上，苍坐到他旁边，一只手拿着杯子，一只手里放着几粒药片。
“你不会在水里投毒吧？”
烧成这样还有心情开玩笑，苍把放着药的那只手往他面前一递，“水里没有，在药里呢！”
弃天帝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，然后直接低下头去吃苍手里的那几粒药。
像是有一股电流从手心窜到周身，苍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。
他感到弃天帝滚烫的唇舌在手心掠过，又迅速离开，被舔到的地方还留有些微微的暖湿，这只手就像是被施了密咒一样悬在半空再也动弹不得了。
等回过神来，弃天帝已经就着杯里的水把药吞下去了，依然是闭着眼睛一副蔫不拉几的样子。
“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挂科？”
“那你愿意告诉我了？”
大概是生了病没有什么力气，弃天帝的声音很轻，“你啊，气焰太盛，恐怕从小到大都是一帆风顺吧。”
弃天帝没有往下说，苍却完全理解了他的意思。
他从小天资聪颖，家境又好，平辈的兄弟姊妹众多，唯独他最得长辈宠爱。长大以后也是一样，长相出众，成绩优秀，能力过人，走到哪里都能毫不费力地成为最耀眼的存在，这样一路走来，尽管苍本身带有温厚谦逊的特质，却又在不知不觉中藏有几分锋芒。弃天帝这样做，也是为了让他磨去些棱角，免得日后因此吃亏。
大概是那些药开始生效了，弃天帝看上去已经十分困倦，苍贴近了他的耳朵一些，轻声说：“去睡吧。”
弃天帝点点头，苍把他扶起来，他又说：“不过主要原因还是看你不爽。”
苍一推手，把弃天帝扔在了沙发上。
“我真是傻掉了才会相信你的鬼话！”
生气归生气，苍还是在弃天帝的指引下把他带到了楼上的卧室，并且十分好心地替他盖好被子。
“苍，”弃天帝含糊地说：“你该回学校了。”
苍摸了摸弃天帝的额头，还是滚烫。
“别废话了，赶紧睡。”
“我不睡，”弃天帝喃喃地说：“我睡着了你就走了。”
苍愣了愣，能说出这种话......这该不会是个假弃天帝吧？
“你刚才还催我回学校。”
“你还是回去吧。”
前言不搭后语的，看来是烧糊涂了。尽管如此，苍还是认真地回答他说：“我今晚就留在这儿，等你明天没事了再回去。”
药力作用下，弃天帝已经是睡意朦胧，“朱闻的卧室已经被我弄成杂物间了。”
想起寝室里朱闻苍日对着黑猫一口一个“弃天帝”叫得比自己还开心，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，“你们还真是亲父子。”
“跟我一起睡吧。”
脑中的一切思路都被这种声音这句话抽空了，最后苍只问了一个非常浅薄无营养的问题，“你不介意和别人睡一张床？”
然而弃天帝已经沉沉地睡着了，苍犹豫片刻，还是掀开被子一角，躺到了他身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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